2018年7月31日 星期二

油亮後品食

你心裡油亮,菜葉曾經薰風!
那日經廚門走過,中梁上懸的竹籃飛送風乾氣,幾日前拜天公留下的滷鹽豬肉也有人世味道了;取下沖洗吧。多日裝盛就現瘪縮,肥白稍青腐,不入眼;洗去鹽漬仍不合白煮,還是加醬燉滷下飯。環刀截肉,割下四正,繫草繩端方;以滾燙
淋下除腥,漚沫出溢,需有蔥薑擦抹。另油炒冰糖融研入釜上色,置放肉塊,倒黃酒、老抽、白水,點鹽糖,鍋底鋪蔥段,起火烹燒,蓋上嚴實。
菜畦也有軟蟲游移,上下青翠,當是不見,等赤陽來應可躲去;那多葉菜供採採,水燙就吃。爐灶煙氣蓬蓬,柴燒可熄,燜住一對時;香自釜底起,欲從腹中升,廚屋與外間隔,光線由窗櫺穿成一柱懸浮微粒,飲食男女迷離裡了解透人世要日常活出。夾肉方起鍋,這樣費神烹調不應草草;舀肉汁在平底鍋勾芡,普淋皮層,自有油亮炫人。青菜已先水煮過舖盤底,暗紅精肉與翠綠鋪底於坊間食肆餐館當能鬻一高價;且自食,可拍攝後入肚。仍再探老圃他畦,又見軟蟲蜿蜒;我咀嚼翠綠可是蠶食之餘,謝天地這樣合道!薰風讓軟蟲飲盡,鮮脆打土生而來。
和盤放案上,架相機拍攝,生相好似酸梅引人生津;相實若都能可口,觀看與咀嚼也要入心;嘗食與品文放聲天地,每個人也能是食神!


2018年7月27日 星期五

巒上鐘聲


歲月是鐘聲載具,第一聲來山雪將鐘塔包裹了;有馬車蹄音唱破侵晨,也撕開井水浮面薄冰,鄉人以體溫舀取盥滌。要否在朝曦中稍等第二響聖堂鐘聲?
冬夜裡,冽風撥時針逆迴,村居早上的查經通常在囫圇一顆荷包蛋過開始;唱詩班男童仍蜷在被窩哩,椅前風琴鍵盤還有霜積。火雞踱經教堂門,肉垂嘶嚷明日起早!所有人會向牠感恩,牛隻所賜奶水已溫。
供不起捐款讓窗戶能拼貼華彩玻璃,所有新約故事只靠神職人員講說;南風也靦腆道每個窗櫺都裝馬賽克實在不敢飄打,就這樣在裡面聽講,沒瞌睡的唱詩男童能背著瑪麗亞,望向窗外也許鶺鴒飛過,也許小羊吻起窗格。袍服裡腿腳踢動,風琴樂起,頌唱聖嬰臨世,黑牡羊這時將小羔羊領走,男童和出合音。
浮雲來坐上塔尖,訕笑得流散些;笑說很哥德的樣子,也像似巫婆帽。整個中歐有多少頂巫婆帽?問起來牛舍裡被擠著奶水的母牛或能給公牛一個確算;這樣溫度的奶汁會斟滿鋼杯、放到窖房裡結成起司、加到受洗池裡,公牛的懵懂母牛是心中有數。日曬蒸騰有水氣霧濛,村里教堂尖塔也在迷離;鄉人心內最好也一世遑遑,只要確知尖的鐘樓邊是有家園就好!

2018年7月23日 星期一

港邊惜別

     你在板桌上喝過了一杯兩塊五歐的Espresso,就將要離港前不是享用的心情;啊,烏雲來遮烈陽,如果雲層裡蓄有雨,歐陸南方島嶼咖啡粉渣將淋濕。
     Espresso在港岸的心裡發酵,想念成為絲絃,海風中會合出奏鳴曲;亞得里亞海風謠鑽入樂譜,當送出帆的演奏。搭遊艇或有漁船?離去的準備在如此狹小港口變得稀落,站舷板上下望,水青與遊船繪畫出油彩;走上渡輪那畫就成你內心的拍攝,那哥德式教堂會歌詠出遊記。
     鳴出啟航笛音,戴了遮光墨鏡,港岸石版要所有漁人解放纜繩。都解開了,進入教堂追索聖潔;走到小舖買幾口海鹽巧克力,吃下又再觀賞夾竹桃。這碼頭紅綠燈已熄,船艇開出越風浪到海外,船艇回航進去唱聖歌;榨薰衣草汁色深紫染滿天空,我自是離去也將回返東方,這島仍是如西班牙時代須搭船自本土來此。
     渡輪又返斯布利特,西望Espresso,海鹽巧克力以薰衣草盛裝;而那夜投宿他地,卻做不上有桅杆檣帆的夢。


2018年7月21日 星期六

桃夭與枝梗

          來見面前先讀些古籍嗎?穿走花間前有偶遇舊壤的寒暖問候嗎?也可以不在心不經意就直接唐突。當然是未曾有此貼靠謀面,沒有馨香沒有花氣,褻近的初見只有仰視;而剛巧腳下一滑,食指也按下快門。會拿來比證《詩經蟲魚鳥獸草木疏》,有人不就拍攝靠經文與注疏印書營利?可是我不從事周代的木瓜跟今日所切食的木瓜是否盡同這樣的考證,要追問的是光圈所框住麗影,能否也能讓那時人頌歌給追慕對方聽入;花氣須得襲到2500年前,感發也折來2500年後。

           也看過不少枝梗,大約賞花都認它是舉撐花朵,難入眼中;關於賞玩就是這般的眩於艷麗。拍攝也拉近特寫,枝椏暗影模糊,做為粉紅極是出色底襯;『紅花綠葉』主體不也早已成見,視野綠葉多晦暗。世道人情也盡多枝梗,某些盡力的人,某些早有的事對於成就,自來就在底襯支撐推助,可都不曾擠到鏡頭框前;自己也甘心如是,年齡如今,家中(包括成長與養家)、校內,分內汲汲,卻平平終老。含隱走過,又能像背相機拍攝,生命裡記憶卡存滿美事美物,再尋訪另一拍照點。

2018年7月20日 星期五

艷色與枯淡

       那天已零落在路間,彎下撿起放在駁坎牆台為的是苔綠,生機逸盪和衰萎的消息會把生動拉現出來。我拿杯咖啡飲著,瓣身漸失水有的繚紋在我的覘孔裡,鏡頭挽得更特寫,咖啡因激我給了顆淚珠!旁他花事俱都淡糊。慳忍一些,先不掛意,再拾別的落英擺放青蘚上,一一裝置所有最後身影;或我經手過就被認為杳杳呵,春天到此流去!
       在牆台邊琢磨取鏡一時,執念也收納相機包,不卻顧入車駛返。139線道有小葉欖仁合拱如搭,清涼意按下我的車窗;一路光影輕似剪輯每日晨起,暗暗亮亮轉換,睡欲醒覺襲腦,嘴頰咖啡味全無。但是盪到彰南路,就市塵凡囂道塗;轉入溪畔,薪爨飲漿日常眼前。我何不再念想油桐翠葉朝生鮮色,這扣及很多事情的演變如此命題;我會下筆寫生活都這般,這樣且淡且重的說法。
        每日裡都會有現存與曾經、鮮活與瀕危、艷色與枯淡件件縈迴心中;倒不是哲理論點,真真互為對立也做對方底襯。職此原由,花已落我看了生命悲愴美感,當不想回頭再珍賞鮮翠;在家裡檢視拍攝,新綻和凋萎不同檔,綠葉與衰變分殊。至今,仍向那種將被掩覆的最末陳跡投以同情。


2016年9月10日 星期六

最後的告知

這幾日在門扉,在樹上、電線桿看到有人貼上A4大小,上面印有個人照片、此地斯拉夫文,如台灣協尋啟事;本也做如是猜,不想卻是人間憾事。也有印成粉色,究竟脫不開哀慟;這紙竟為訃告!不登載報端、喪葬已過,仍掛念未獲赴告疏親、少往來友人、後因事相尋他人來家,藉張貼敬告。影中人已離去,不贅敘生平,後日如有不知而必見他面者,這人世已緣慳,不計要緊不要緊,此人不再理事,這生已與他無涉;來尋者鑒諸此紙,哀悼也可以,念舊也可以,無情也可以,他也不知。就這裡黯然移開視線,也許公務通知人間查無此人;這短截訃告溫馨地斬斷過往人與這世所有糾結。日曝雨濕,多日此紙由斑駁而日毀而剝落而完全刷去,日子如此拭去,過往者在世人的記憶也漸消蝕;然後不再有人來尋,不再有人來尋,不再有人來尋。

2016年9月9日 星期五

守制後的門聯

09年在雲南看到這門口的春聯,貼門神的地方兩斗大的字蓋滿『除』『服』;何意?這戶人家有親長過世,依禮服三年之喪(其實27個月足即滿),因此前兩年過年貼的春聯是寫在黃綠色紙上,,代表守制。喪服服滿,凶禮可改成吉禮(視同一班祭祀祖先神明),因此門聯可用紅紙書寫;然終仍有追思,所以聯句表達追思孺慕之情:「守孝三年雖易滿,親恩百世不能忘」。
現代社會每天行色匆匆,生活步調與各有所業,不容堅守古禮;我母親仙往之後,期年做了對年順便也就做三年除服祭。永世相隔,從此僅能懷想她日日年年的笑語;要不如何?人人祈願往者冥福,而自身也須拋除悲苦,抬頭走向晨曦明亮,下心重拾生命中每一份堅決。現在電腦檔案中也能再見到老母昔日身影,設若子女強健康泰,都還能順心如意;終端機裡的她當會露出欣慰,眼瞼也瞇出一條線。